陈木胜称拍《危城》是在重寻武侠情怀 |
1905电影网专稿 有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,很多拍出火爆动作场面的香港导演,讲话都是慢条斯理,外形也是儒雅温和。满头银发的陈木胜尤其是这样,他没有杜琪峰的大佬雪茄,也没有徐克那么凌厉的鬼才眼神,就像他常常会躲在类型片的背后一样,按规则出牌、避免自我张扬。
这或许跟他多年来的从业经历有关:20岁出头进入香港无线电视台,从场记做起,边干杂活儿边偷师,后来被“提拔”为同样也在无线拍电视剧的杜琪峰的副导演。王晶和林岭东要为王天林老爷子拍一部电影,杜琪峰找来陈木胜给他当了监制,于是陈木胜就有了自己的电影处女作《天若有情》。很多人都会记得刘德华骑着摩托车流鼻血的经典画面,但记得那部电影导演名字的恐怕并不多。
除了杜琪峰,徐克也给陈木胜做过监制,1993年的《新仙鹤神针》里,梅艳芳仙风道骨,关之琳古灵精怪,但人们大多都会认为这是徐克的风格,而非陈木胜。再后来,陈木胜又执导了《我是谁》、《新警察故事》、《宝贝计划》这些卖座动作片,但这些电影上最显著的标签也都是“成龙大哥”。
2013年,陈木胜拍出了《扫毒》,雇佣兵的超强火力和刘青云张家辉的表演很是惊艳,但这就是陈木胜的所谓“风格”了吗?《扫毒》里那首郑少秋的《誓要入刀山》和非常《英雄本色》的酣畅枪战有滋有味地致敬了香港制造,那这部几千万盖好又炸掉一座城、一群型男顶着酷暑暴雨蚊虫叮咬熬出来的《危城》,致敬的又是什么?
陈木胜说,这是他少年时的武侠梦。小时候偷偷摸摸看金庸小说,进了无线帮杜琪峰拍《雪山飞狐》、《倚天屠龙记》,而在《新仙鹤神针》之后,他也已经二十多年没碰武侠了。《危城》里彭于晏饰演的马峰就是一个游侠,是整个故事的创作源起,这个游侠蒙着眼睛骑马,不领兵打仗保襄阳,也不争什么天下第一,过着迷茫的日子。
《危城》里有洪金宝设计出来的漂亮招式,有多年不拍打戏的刘青云耍一条两米长鞭,有吴京和彭于晏长枪对双刀的兵戎相接,还有陈木胜原创出来的、他所想象的武侠世界。拍了这么多年的动作片,陈木胜很善于把画面弄得惊心动魄,而在一个动作片的有限空间内把文戏拍好,拍出他想要的“人情味”,才是动作片导演最难的一课。
采访实录
1905电影网:为什么要把故事放在军阀时代?
陈木胜:其实故事是从马峰(彭于晏饰)开始,他是一个游侠,我从小到大看了很多大侠的电影,就想自己拍一次。这个概念就是彭于晏来到一座城,看到刘青云他坚持自己的信念,面对强权也就是古天乐,我还想马峰这个人物如果成长的话,也可以继续拍一些大侠的电影。武侠电影在现代不行,古装太远了也不行,也是一个冷兵器跟热兵器交替的年代。这一次主打是兵器,不是拳脚,这个需要武术指导的经验,能有洪金宝来设计我也很开心,每个人都会训练自己的兵器,跟我以前拍的很不同。
1905电影网:使长鞭的刘青云、使双刀的彭于晏,包括使长枪的吴京和用手枪的古天乐,这些兵器都有什么寓意吗?
陈木胜:那个年代最简单,不管你有多少工夫多难打,手枪都是很难对付的,所以古天乐就不用打,他也是最舒服的一个。青云为什么用鞭而不是刀剑?因为他是保卫团团长,刀剑会见血,鞭子就中性柔和一点。袁泉也要打,但她就不需要兵器,随便拿起一样东西就是兵器。翻拍就比较强硬一点,枪啊、剑啊、火啊,这都是洪金宝想出来的。
1905电影网:年代戏首先就意味着美术方面的大量支出吧?
陈木胜:我找了很多景点都没有新鲜感,拍了很多电视剧和电影,最后决定自己盖一座城,在绍兴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让我盖,一共盖了半年,而且最后我要把这座城炸毁,不盖不行,所以几千万还是需要的。
1905电影网:听说当时拍戏的时候遭遇了高温,这是整个剧组遇到的最大困难吗?
陈木胜:特别热还是顶得住,下雨才是大问题。我在那个景点四个半月,起码有三个月都在下雨。尤其是结局的部分,吴京和彭于晏打,天天都下雨。现在我们看到的画面是,我们用吊车拉起一个巨大的帐篷,两个演员在帐篷下面打,观众是看不到的。
1905电影网:要拍一个侠客的故事,是不是也受了金庸古龙武侠小说的影响?
陈木胜:对啊,我从小就是看金庸的小说,晚上家人都睡觉了我就借着微弱的灯光自己偷偷看,非常享受。我以前拍电视剧的时候很多也都是武打片,只是拍电影的时候就十几年没有拍了,现在也是想寻找以前的武侠情怀。
1905电影网:您心中的侠客是更像金庸小说里的那种背负民族大义的,还是像古龙小说里那种比较追求个人境界的?
陈木胜:我没有参考任何一人,马峰是原创的,他是随性的,走到哪里就是哪里,其实是迷茫的。没有刻意去模仿哪一个角色,马峰这个人是蛮过瘾的,可以自己创造一个大侠出来。这也是个商业片,我也希望观众看得开心,不需要有什么压力,彭于晏的造型就是我们两个想出来的,大胡子一点一点地剪短。
1905电影网:您在早期拍电影的时候,《天若有情》有杜琪峰,《新仙鹤神针》有徐克,《新警察故事》、《宝贝计划》这些又有成龙,似乎总是被笼罩在一个更大的明星的光环之下,这几年有没有感觉更能确立自己的陈木胜风格了?
陈木胜:的确是有一个成长期,我不是念电影出身的人,我是从场记、副导演开始,从电视台出来有机会拍电影,杜琪峰找我拍《天若有情》,是王晶、林岭东他们为了王天林先生拍一个电影,我算是徒弟的徒弟那一辈,故事是杜琪峰和林岭东他们想好了的。后来我在嘉禾拍了《冲锋队怒火街头》之后,嘉禾找我去拍成龙的电影。每一次都像是上大学一样,你要抱着学习的心态去想,不要想说虽然你是导演但还要听人家的话,或者是有人家的影子,我觉得没所谓,电影是艺术和商业的平衡。我的确是杜琪峰的徒弟,我从他身上学了很多的东西。我第一次看人家拍戏就是《新龙门客栈》的李惠民导演,学了很多东西,是我的幸福。到你自己的成长期过了,就很自然有自己的想法,如果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想法,你就失败了。
1905电影网:您大部分的作品也都会自己去完成或参与编剧,在想故事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是您一直以来都希望去表达的吗?
陈木胜:我特别喜欢的是人情味。90年代在香港拍动作片,市场的要求就希望你有爆破、动作、枪战、打斗,你天天都在想这个动作的难度有多高,难度不高观众就觉得不合格。每天就想跳楼、撞车这些东西,反而把文戏都盖过了,变成流水作业了。那时候外国人都会去看香港的动作片,你只要有那些动作场面就可以了,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代,观众看电影还是要看人,他们看了太多好莱坞的电影,什么大场面没见过?我很多戏都会讲兄弟情,因为动作戏都是男人在拍,你很难拍爱情,有些导演会让两个男人之间有一些特别的感觉,拍动作片你的空间不多,三五分钟没有动作观众就觉得你节奏太慢了,要做警匪片的剧本不难,无非是正反派对抗,在中间搞一些触动人心的戏是很难的。
1905电影网:所以您还是一个习惯权衡市场因素的导演。
陈木胜:会,因为毕竟拍的是商业片,拍文艺片我就不会考虑这些了。
1905电影网:那您对内地的电影市场有自己的研究吗?
陈木胜:实际上我对内地的生活环境并不熟悉,很多人说陈木胜你要多来北京聊剧本,多拍大型的动作电影,但很多东西我不太了解,就还不敢拍。
1905电影网:很多香港导演都定居北京了,您没这个打算吗?
陈木胜:我觉得哪里都可以拍电影,因为电影就是商业之中有艺术,艺术之中有商业,我在香港弄剧本来北京拍也可以,原因很简单,我的家,我的老婆、儿子、女儿都在香港,很难长时间在北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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